康熙三十二年的正月洛阳城比往年更冷。
洛水尚未解冻河面泛着青白的寒光像一条沉睡的龙鳞片间夹着残冰。
可城里却热气腾腾——上元灯会提前三日开火树银花照得铜驼陌上白昼如昼。
商贾们说这是韦龙侯凯旋后的“添岁灯”百姓们则悄悄传:龙侯爷要在灯会上亲祭洛河龙脉驱散去年东海归墟留下的“晦气”。
于是整座洛阳城像一口被炭火烤红的铜鼎鼎里翻滚的是糖油、爆竹、酒香、胭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
韦小宝坐在龙侯府后园的暖阁里手里捏着一盏未点燃的走马灯。
灯罩上绘着血樱岛沉没时的场景:金龙破月、少年坠渊一笔一划皆出自京师画师之手却不及他记忆里的十分之一残酷。
暖阁外胡图图正指挥清宁卫挂彩灯嗓门大得能震落瓦片:“再往左一点!对就对着洛水!龙侯爷说了要让龙王爷也看见咱们洛阳的喜庆!”韦小宝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知道喜庆只是幌子真正的猎物尚未出现——东海余孽、月读残党、洛河暗桩全在灯影里窥伺。
灯会的第三夜风忽然转了向。
戌时初洛水两岸千灯齐亮火树银花间飘起细雪。
雪落在纸灯上发出极轻的“嗤嗤”声像无数细小的嘴在咬。
韦小宝换上一身月白便袍腰间只悬一柄软剑剑鞘以鲛皮制成内衬东瀛金线灯火一照隐隐有龙纹游走。
他携双儿、珂珂、李婉儿并松平鹰贤五人五骑自铜驼陌入城。
沿途百姓跪拜如潮孩童们举着小灯追逐灯上写着“龙侯千岁”四字墨迹未干被雪水晕开像一滴滴血。
行至洛水浮桥忽闻笛声。
笛音清越却带着潮水的腥咸仿佛从极远处海面传来。
桥中央一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手执竹笛笛身以人骨为节。
少年眉目清秀唇色却惨白像被海水泡过。
他看见韦小宝微微颔首笛声一转竟成了《鬼樱谱》里的“潮灭”。
桥下灯火映着他影子却扭曲如蛇在雪地上游动。
韦小宝心中一紧面上却浮起惯常的笑:“小兄弟笛子吹得不错卖不卖?”少年不答笛声骤急桥栏上的纸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黑暗如潮水漫来。
黑暗里杀机骤现。
桥两侧灯笼后数十名黑衣人同时拔刀刀光如雪直取韦小宝咽喉。
胡图图大喝一声斩月刀出鞘刀光如匹练将三名黑衣人拦腰斩落。
血溅在雪上像一簇簇红梅。
珂珂姑娘的佛珠飞旋蓝光化作屏障挡住另一侧刀雨。
李婉儿短刀翻飞身形如燕每一次起落都带起一蓬血雾。
松平鹰贤拔刀相助刀风卷起雪尘竟将黑衣人的影子逼退三尺。
韦小宝未动只抬手一弹软剑如灵蛇出洞剑尖点在一枚飞来的暗器上——那是一枚极细的骨针针尾刻着“月读”二字。
骨针被剑气震碎碎屑在火光中化作青烟。
黑衣人攻势如潮却无人退却。
韦小宝忽然听见一声极低的笑像是从地底传来。
笑声未止桥下的洛水忽然翻涌一座冰桥自水中升起桥上站着一名黑衣老者手持一柄折扇扇面绘着半轮血月。
老者朝韦小宝微微拱手:“龙侯爷洛阳灯会特来送您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折扇轻挥桥下千盏彩灯同时爆裂火球四溅人群尖叫奔逃。
火光中老者身形如鹤掠向洛水对岸。
韦小宝目光一凛软剑脱手飞出直取老者后心。
老者头也不回折扇反扫竟将软剑震得倒飞而回。
韦小宝接住剑虎口发麻心中暗惊:此人内力之深厚远胜田中父子。
老者遁入黑暗黑衣人却越聚越多。
韦小宝忽然意识到这些黑衣人并非浪月众残党而是月读宫真正的精锐——他们的刀法、步法、甚至呼吸节奏都与东瀛皇宫武士如出一辙。
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对洛阳地形了如指掌每一次突袭都避开了清宁卫的巡逻路线。
韦小宝心念电转低声对胡图图道:“撤回府!”胡图图会意斩月刀舞出一圈刀光逼退黑衣人五人五骑且战且退消失在灯影深处。
回到龙侯府韦小宝立刻召集众人。
暖阁里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面色凝重。
韦小宝将那枚骨针放在案上骨针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光泽。
松平鹰贤用东瀛刀背轻敲骨针针身竟发出细微的龙吟。
“这是月读宫‘血月针’专破护体罡气。
”松平鹰贤沉声道“月读宫此次潜入洛阳目标恐怕不仅是灯会。
”韦小宝点头目光落在案上的另一件物事——一枚小小的纸鹤纸鹤翅膀上写着一行小字:“子时白马寺鬼门开。
”字迹娟秀却透着森森鬼气。
子时将至白马寺外风雪大作。
韦小宝只带胡图图一人悄然潜入寺内。
寺内千佛殿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唯有佛像前供着一盏青灯灯芯竟是一截人指。
青灯旁摆着一只铜匣匣盖微启一缕黑烟袅袅升起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田中义隆的模样。
人脸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韦小宝你毁我血樱岛我便毁你洛阳春灯。
今夜子时洛水倒流白马寺成修罗场。
”话音未落铜匣“啪”地合上黑烟消散青灯熄灭。
韦小宝心中一凛意识到田中义隆并未真正死去而是以某种秘法寄魂于铜匣借灯会之机重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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